书法发展到宋代,从唐代讲究“法度森严”的技能,逐步转为注重个人意趣、情怀的表现,给书法带来新的意境,是书法史一次重要的革新!
“尚意”为苏轼(苏东坡)所倡导,正如他所云: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
真正有价值的创新,是做到:先继承传统,再创新,两者融合,做到不拘于法,又不拘于个性!
米芾《蜀素贴》
宋代的“尚意”,根基还是在唐代“尚法”的基础上,没有继承传统的的创新,都是耍流氓,这种创新绝非今人书体某些书家胡涂乱抹可比!
而完美做到这一点,其实不是苏轼、黄庭坚,而是另外一位书家:米芾(米襄阳、米南宫)!
米芾聪明绝顶,以“米颠”之名,远离险恶政治中心,专情于书画,在行书上,可以说宋代无人能之媲美!
米芾《蜀素帖》
米芾提倡“复古”,在复古中创新,如他在《海岳名言》所讲:
壮岁未能立家,人谓吾书为集古字,盖取诸长处,总而成之。既老始自成家,人见之,不知以何为祖也。予以为集古而无祖,学书之门径也。
集古字,就是临摹古帖,米芾临摹名帖,能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他师法晋代王羲之、王献之,同时临摹颜真卿、欧阳询、褚遂良、沈传师、段季展等人,对古代大师的用笔、章法及气韵都有深刻的领悟。
米芾《蜀素帖》
同时他又否认这些历代名家。痛斥王羲之父子:
“老厌奴书不换鹅”,“一洗二王恶札”。
对唐代书法名家,米芾更是贬得一文不值:
欧、虞、褚、柳、颜皆一笔书也。安排费工,岂能垂世
这就是米芾举止疯癫,不循规蹈矩,他不满足“复古”,寻求新的突破,在苏轼的影响下,他的书法开始寻求新的创新,独创出很多独特的笔法,常有侧倾的体势,欲左先右,欲扬先抑,都是为了增加跌宕跳跃的风姿、骏快飞扬的神气。
米芾《蜀素帖》
后世学米芾者,多半没有他这么深厚传统功力,结果是学其形,难得其神!
米芾自称“刷字”,行笔中利用提按顿挫,不停调整笔锋,使笔锋不散,每一个笔画都像是“飒,飒,飒飒”刷出来的,很有速度,有力度。
以他的名作《蜀素帖》例,全篇一气呵成,顿挫分明且迅疾“刷”出,形成痛快淋漓之势,很好地将墨色的干湿浓淡游刃有余地融入笔画之中,在富于节奏的起伏中使笔墨不燥不润,对比鲜明,可以说把米芾的八面出锋的“刷”字的感觉体现的淋漓尽致。
《蜀素帖》也被后世誉为“中华第一美帖”,号称“天下第八大行书”,除了米芾,无人能及,哪怕王羲之再世,未见能行!今天又有几人能做?
米芾蜀素帖
蜀素,本是四川的精良丝绸织物,上织有乌丝栏,极为珍贵和难得!
宋代官员林希收藏了精良的蜀素,多次请名家留下墨宝,因蜀素纹罗粗糙,滞涩难写,竟无人敢尝试。
唯独米芾不推不让,欣然入手,一口气写了自作的八首诗,卷末款署“元祐戊辰九月二十三日,溪堂米黻记”。
蜀素配刷字,可谓珠联璧合:
蜀素不易受墨,滞涩难写,而米芾“刷”字迅疾,书时全力以赴,恰如董其昌所言:
“此卷如狮子捉象,以全力赴之,当为生平合作”。
董其昌跋文
开篇的《拟古》二首尚有收敛,写到尽兴之处,愈到后面,愈飞动洒脱,神采超逸,一洗晋唐以来和平简远的书风,创造出激越痛快、神采奕奕的意境。
《蜀素帖》说为天工之作,一点也不为过,再现米芾功力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