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斮温禹”
十、“隃涿邪”之“邪”字
从字形来看,很明显是“邪”非“耶”。
“邪”
十一、“恢拓畺㝢”之“拓”字
“拓”字,“扌”中的横画和撇画在隶书的书写中,大多写作平行的两横,《燕然山铭》中的“摅”字就如此写,而在“拓”字中则写成略向下弯曲的两条横线。
“拓”“攄”二字
十二、刻石中“暂费而永宁者,已乃遂封山刊石。”在传世文献中作“暂费而永宁(者)也,乃遂封山刊石。”“已乃”:旋即,不久之意,《韩非子·卷八·说林下第二十三》云:“二国不得兵,怒而反。已乃知文侯以构于己,乃皆朝魏。”《史记·商君列传》云:“令既具,未布,恐民之不信,已乃立三丈之木于国都市南门。”《释名·释用器》云:“斧,甫也。甫,始也。凡将制器,始用斧伐木,已乃制之也。”可见班固原稿中的“已乃”这个词,被拆分成了“已”与“乃”二字,考虑到“已”与“也”两者字形相近,可推测发生这个错误的最大可能性是传抄之误,即《后汉书》和《文选》的源头文本材料,在直接从汉人的简牍手迹中,传抄文本时,误将“已”识做“也”,并想当然的把“乃”字置于下一段开头。
十三、刻石中“癹匈虐钆海外”,文献中作“剿凶虐兮截海外”,用典出自《诗·商颂·长发》云:“相土烈烈,海外有截。”“截”字在刻石中作“钆”,《隶释·第卷七·荆州刺史度尚碑》有“截彼海外”之句,“截”字写作“隹乚”与《燕然山铭》中的写法极为接近。
十四、刻石中“封神丘建陆碣”,文献中作“封神丘兮建隆嵑”或“封神兵兮建隆嵑”,“丘”“陆”“碣”三字在刻石中清晰可辨,文献中此三字应是字形相近后世传抄之误。所刻铭功纪德之文。
十五、“神”字,字迹漫漶严重,左侧“礻”由于崖面破损,笔划几乎尽失,但右侧“申”字中央贯穿之一竖,隐约可见。且若作“田”字解,字形断不可只偏居右侧,必须与上下之“封”“丘”二字纵向左右大致对齐。
《燕然山铭》摩崖的书法,其特色介于我们迄今所熟知的汉碑与汉摩崖两大书写体系之间。由于铭文的性质,其书法不像其它的汉代摩崖刻石那样自由放纵,少野逸恣肆之气,显得文雅含蓄,方正内敛,有庙堂气息。但又和一般汉碑整饬规则的程序化不同,章法上,行列有序,字体大小基本统一,个别字在遵循界格的基础上呈现不经意的放大缩小,端正中见生趣,谨严中有烂漫。在汉字的书法创作中,方正一路的书写较难,很容易陷入呆板中,尤其隶书。故为了破掉平正,使得字有动感,篆书中往往将字形拉长,强调纵向,让横向短和纵向长产生对比,再加弧线,圆转,装饰性笔划,使其静中求动。而隶书则相反,强调横式,让横向拉长和纵向扁进行对比,加入波挑,甚至个别还在字形空间结构上做文章。以非典型汉碑《封龙山颂》和《张迁碑》为例,前者便是通过运用波挑,产生平中出奇的效果。后者则是波挑以及打破横平竖直的字形结构同时使用,呈现出朴厚灵动之美。而回到《燕然山铭》我们可发现,其波挑若有若无,隐而不发,字形结构稳定较少变化。由于该铭文的特殊性,文字书写必须方正端庄,故不可能让字形结构产生明显的倾斜,并做局部夸张或简省变异处理。而如果刻意强调和表现波挑以求动,则会影响端正谨肃的庙堂气息。故《燕然山铭》采用了让字体大小参差产生变化,便让整个作品都灵动了起来。而这种处理,毫无违和感,既不易察觉,又起到了破除板滞的效果,同时又不影响整体的庙堂气象。可以说,《燕然山铭》的书法艺术水平是极高的,整体与局部和谐统一,举重若轻,典雅从容。气势磅礴,又不拘泥小节。变化万千,却又笔笔有法。这种无为而为的境界,实非常人能为之。整体看,文章与书法相得益彰,气韵浑穆壮阔,雄宕勃郁,确有得胜凯旋,慷慨激昂之态,大汉威仪若在眼前。总之,《燕然山铭》虽然残沥严重,多数字迹不清,但就可见的遗存部分,此铭以其独特的艺术面貌和历史价值足以立于书法史,而与永平九年(66年)《鄐君开通褒斜道刻石》相颉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