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墨家思想,《吕氏春秋》赞同其“节葬”的主张,批驳其“非攻”的思想。它说:“夫攻伐之事,未有不攻无道而伐不义也。攻无道而伐不义,则福莫大焉,黔首利莫厚焉。禁之者,是息有道而伐有义也,是务汤武之事,而遂桀纣之过也。”吕氏是主张兴正义战争,用正义战争统一全国的。他认为“义兵至,则邻国之民,归之若流水,……望之若父母,行地滋远,得民滋众,兵不接刃,而民服若化”。
《吕氏春秋》对墨家思想进行改造,使之兵家化了。秦统治者恰恰在这一点上,与吕氏的认识是完全吻合的。如秦始皇统一全国后,令人议帝号时就说:“寡人以眇眇之身,兴兵诛暴乱。赖宗庙之灵,六王咸伏其辜,天下大定。”李斯亦说:“陛下兴义兵,诛残贼,平定天下。……自上古以来未尝有,五帝所不及。”秦代的一些铭文刻石中也多用“平定天下”、“黔首大安”之类的词语来颂扬秦之统一。可见,秦统治者对统一战争的认识与吕氏的认识是一致的,其实吕氏本身就曾是统一战争的重要组织者、指挥者之一。难怪连“义兵”、“诛暴乱”、“伐无道”、“民服若化”、“黔首大安”之类词句都何其相似乃而。
《吕氏春秋》受阴阳五行家影响很深。阴阳五行学说最著名的代表人物是邹衍。其哲学思想主要有三点,一是阴阳消长,四时更替;二是天瑞天谴说;二是“五德终始”说。《吕氏春秋》对其思想进行了批判吸收。书中有“十二纪”以阴阳二气消长来解释四时季节变化,以五行相胜论述黄帝、禹、汤、文王之兴替,以五行、五方、五色、五音、五祀等说明政令要适应时令,把季节、生产、政事、祭祀、生活等放在阴阳五行的理论框架之中。秦朝统治者几乎完全接受了吕氏的理论,也着重取阴阳家的“五德终始”和四时变化之说。《史记·封禅书》中这样说:“秦始皇既并天下而帝,或曰:‘黄帝得土德,黄龙地螾见。夏得木德,青龙止于郊,草木畅茂。殷得金德,银自山溢,周得火德,有赤乌之符。今秦变周,水德之时。昔秦文公出猎,获黑龙,此其水德之瑞?”于是,秦更命河曰“德水”,以冬十月为年首,色上黑,度以六为名,音上大吕,事统上法。
因为秦始皇讨厌吕不韦,所以他不提吕氏影响,而将此事说成是齐人奏之。但是,其中关于黄帝,禹、汤周文的五德转移、以月令配政事思想,毕竟与《吕氏春秋》如出一辙。
在认识论和社会历史观方面,《吕氏春秋》的观点基本上与法家相一致。它认为人的认识是后天的,要取得正确的认识,必须去掉主观偏见,这与韩非注重“参验”的唯物主义认识论是相通的。它认为人的认识应随着客观情况的变化而变化。它用“刻舟求剑”的寓言来讽刺那些不顾情况变化而抱守陈见的人,也与韩非子的“守株待兔”惊人地相似。它认为历史是不断发展变化的。政策、法律也要因之变化。“无法则乱,守法而弗变则悖;恃乱不可以持国。世易时移,变法宜也。”这与《韩非子·五蠹》中“不期修古,不法常可,论世之事,因为有备”的见解可谓异曲同工。而其“身定、国定、天下治,必贤人”的英雄史观也与韩非子如出一辙。这些主张自然为秦始皇所崇信,因与法家一致,这里不必多论。
秦统治者毕竟不是思想家,他们探索统治思想只是从现实的政治利益出发的,而不是追求体系的完整。而《吕氏春秋》是思想家的作品,更为博大精深。例如吕氏对道家思想较为推崇,特别吸收了它的宇宙观,认为:“万物所处,造于太一,化为阴阳”。“太一”乃“道”,也就是无声无色,看不见摸不着,但却是充满天地、覆盖宇宙的“精气”。它是宇宙的本源,万物都是它派生出来的,由阴阳二气变化而成的。这是一种唯物主义的宇宙观,是我国古代认识史上的重要阶段。秦统治者对这一点似乎并不怎么注意,他只看重其中的阴阳符瑞和某些统治术而已。如官吏应“安静毋苛”,“廉而毋刖”,“恿(勇)能屈”,“刚能柔,仁能忍,强良(梁)不得”。这些学说是典型的道家思想。至于宇宙观,那还是留给思想家、哲学家去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