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妈妈的腹泻已经达到了霍乱的水平,各项生命指标都到了危险的边缘。但是没人知道这场灾祸是怎么降临到妈妈头上的,没有医生能回答出具体的病因,甚至连一个推论都没有,各个科室之间来回推诿,最后的建议是把妈妈送到 ICU 保命。
那时已经快入冬了,天气转冷,我们把妈妈裹得紧紧的,转移到另一栋楼的 ICU 病房。进电梯的时候,我妈有点醒过来了,护士就问她说,「你知不知道现在要去哪?」
我妈第二人格突然出现了,她睁开眼,豪言壮志地说,「我又来到了这片热土!」
整个电梯的人都笑了,我也被逗笑了,随即她又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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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终日在 ICU 门外游荡,
像一群无家可归的孤儿
ICU 的电动门门特别厚,大概有五六厘米,门上有一个小小窗户,A4 纸那么大。门开了,我们就要把妈妈交给医生。门关上,我们就和妈妈分开了,她在里面,我们在外面,每天只能相见半个小时。
我们回到家也没怎么睡,第二天天一亮就又跑到医院去,在 ICU 门口坐着。
■图/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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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U 里的病人都不太能表达自己,他们都只是躺在那里,插着管子,不能动也不能说话,所以当时我们还挺担心妈妈的。
于是我就想了一个办法,我们几个家人举着一张「妈妈加油」的标语拍了一张照片,挂在妈妈的床头,旁边还贴上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妈妈的名字、是哪里人、毕业于哪个学校、做老师的工作、家里有几个小孩之类的介绍。其实是希望别人能够看到,也许护士和医生对她了解多一点,就会更把她当作一个真实的生命体,对待也更人性化一点。
不然人躺在那要是没有任何反应的话,很容易就会像一个工具了。这还是有效果的,我有一次去看我妈,一个护士就拿着那张纸说,「哎?这个是你写的吗?我每天都会给你妈妈念这张纸。」我就很开心,觉得起到作用了。
妈妈在 ICU 里住了 9 天,她在里面的时候,我们每天在病房和医院门口游荡。医院门外是一条江,我和爸爸、小姨坐在江边绿道上,呆呆地看着车水马龙,看着那条江,觉得自己像孤儿一样,完全没有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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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井里的一丝微风
从 ICU 出来之后妈妈的腹泻还是没有好,但 A 医院的消化科仍然拒收。进 ICU 之前,他们拒收的理由是,「病人的病情太严重了」;出 ICU 之后,他们给出的理由是,「病人的病情已经没那么严重了。」
我们只好先转回泌尿科,并最终在一位医生的推荐下去了 B 医院,这家医院的消化科同意接收,而且他们可以进行粪便移植来改善病人的消化道环境。
我们当时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住进去的,我们也不知道这间医院是什么样子,而且 B 医院也没有省重点的 A 医院那么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