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得不到理解,他们很少解释
赵勇杰今年50岁,钓龄46年。
这天是他和钓友相约夜钓的日子,他抢在晚高峰前驱车上了高速,太阳落山前,他抵达了北京市平谷区金海湖畔的一片水域,地图显示,这里离他的家104公里。
比赵勇杰疯狂的人不在少数,为了能出海钓鱼,朱刚斥资50万购买了一艘钓鱼艇,停泊在广东惠州的港口,每到周五的晚上朱刚便会登上从北京南下的飞机,享受一个周末乘风破浪的时光,有时在海上没信号,一整天爱人也找不到他。
随着夜幕降临,无数男人背着鱼竿,手拎小桶钻出家门,或前往城中的小河,或抵达市郊的河谷,他们大多沉默,在常人眼中舒适的床在这帮“渔疯子”眼中不及简陋的马扎,黑夜里,他们站着、蹲着、蜷缩着。这是他们选择与世界独处的方式,因为得不到理解,他们很少解释。
深夜,鱼坑附近钓鱼的男人,闪烁着的烟头,蜂拥而至的蚊子,一个个沉默的男人,像极了行为艺术。
夜钓从太阳落山开始,太阳升起结束。图/受访者提供
无聊的钓鱼?
钓鱼是一种很特殊的运动,爱它的人欲罢不能,无感的人则认为不可理喻,再没有哪项运动如钓鱼这般两极分化。
赵勇杰向中国新闻周刊回忆,父亲是一名军官,工作很忙,只有每年探亲回家短暂的休息时间,即便是如此,父亲依然不苟言笑,只有在钓鱼的时候才能看到父亲灿烂的笑容。
钓鱼到底哪里好玩?
有人说钓鱼是雄性动物狩猎的本能体现,有人说钓到鱼的时候大脑会分泌大量的多巴胺使人兴奋和快乐,有人说钓鱼是拥抱自然,享受生活的方式,有人则认为钓鱼是自己与世界唯一可以独处的方式。
丰俭由人,门槛低,门道多。扫帚苗、高粱秆,一根足够长的线,一条蚯蚓,加上任何可以浮起来的物品,它可以是塑料泡沫、硬纸板甚至是晒干的蒜薹、豆角,便可以拥有一根简易鱼竿,而一艘游艇、几十上百万的装备、香槟美女作陪又是另一番的体验,而无论是哪种形式,当鱼竿抖动,经过一番角力后拉起一条或大或小的活物时,那种征服带来的快乐,是其他方式不能替代的。
跑马圈地是征服、攀登雪山是征服、穿越沙漠是征服,甚至减肥跳操也是征服,但都是征服大自然或是自己,征服一个活物的机会并不多,在许多钓鱼者眼中,钓鱼是仅有的机会。
“都市中夜晚降临,酒吧中的男女他们做的事情也是在征服活物,但是你天天‘抓了放,放了抓’,你是什么?你就是渣男或者渣女。”1985年出生的向希,身份是一家广告企业的创始人,他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征服活物的代价和成本是非常高的,而钓鱼,只需要稍微花些小心思,保持专注,便可以征服一种活物,你最终吃掉它的快乐远没有钓到它的时候多。
除了征服感以外,钓鱼带来的神秘感和意外感同样让钓鱼爱好者感到痴迷。“每年伊始,单位就会安排一年的工作重点,我每天躺下和第二天起来,我的事情都仿佛是被安排好的一样,没有任何的新鲜感,这让我厌倦。”朱刚对中国新闻周刊说。“那么大的一片湖泊甚至是海洋,你知道哪里有鱼么?你知道有什么鱼么?同样一个钓点,你今天就可能钓上20条鱼,明天你再来,保不齐一条都没有。”这种新鲜感,是朱刚对生活和心情的重要调剂。
远离城市享受孤独,是城市化进程发展后人们催生的新想法,赵勇杰的网名叫做“都市游鱼”,他对高楼大厦密不透风的城市生活,让他时长感到憋闷,繁杂无用的社交活动也让他心生厌倦,远离城市喧嚣,找到水面的角落,让他有了难得的放松和缓解的空间,“你们觉得一夜很长吧?对于我们钓鱼的人来说,会觉得一夜很短,而且很珍贵。”赵勇杰说。
美国CBS新闻网曾刊载文章,探讨为何男性如此热爱钓鱼。文章作者称,钓鱼满足了男性原始狩猎的欲望(Primal Hunting Urge),当男人拿起钓竿,血液中狩猎习性开始被唤醒,鱼上钩的瞬间,他们脑子里只有一句话:我的晚饭有着落了。这也解释了为何如多的男人喜欢在交友软件上po出自己怀抱战利品的照片,暗示着他们“愿意为未来伴侣提供生活来源并为之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