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父亲看着破旧的婚床想起了往昔的岁月。
■父亲每天一大清早就起床,用煮熟的五谷杂粮饲养鸡。
■夏志红(广东中山市石岐区悦来中路4号供电局)
父亲今年90岁了,生了三男二女。因二儿子又要起新房子,他五月份跟我南下小住,还没等二儿子房子起好一层楼,就急急忙忙跑回去了。落叶归根的他舍不得他的一口棺木和一分墓地,更是舍不得逝去18年的妻子。
父亲经人介绍与妻子认识于1948年,岳父很欣赏父亲的勤劳,硬是把女儿嫁给了他。
十月的金秋有点凉意了,父亲叨唠着从二儿子翻新房子时拆散的旧家具里找出了他的婚床,一方一木重构着他爱情婚姻的美好回忆。“本来是镶床的,你娘的嫁妆齐备,只是我家里没房子放,才改了简单点的雕花床。”父亲守着婚床,点起支烟回忆说。
听着他唠叨起旧事,家里人抱怨说把这么破旧的东西往新房子里搬。只有我心里明白,父亲的情怀,这是他数十年艰苦岁月的财富,这是他年轻时候的爱情、婚姻、家庭梦想。于是,我悄悄地带他去村里散步,带他到花山岭上见见他的同龄人。我惊讶地发现,父亲记忆力惊人,把附近的风土人情,甚至老人的名字都能烙印在心里脑里。于是,我了解了他更多的人生故事……
舌尖上的故乡味道,让你口馋咽水,回味无穷,特别是三湘四水、物产丰富的湖南湘中宝地……
小妹远嫁已十多年了,今年难得回老家休养两个月。远在广东的我便打电话回去,交代侄儿侄媳们好好招待这“嫁出去的女儿”。
有娘便有家。毕竟老娘离开我们十余年了,父亲已是耄耋老人。尽管现在农村变富了,不缺吃的,我还是告诉他们,弄几只“毛毛鸡”养大的土鸡,用砂锅炖给从小体弱的妹妹补补。
谁知道侄儿侄媳回微信给我吐槽:现在的农村,到哪里去弄到正儿八经“毛毛鸡”养大的土鸡啊?我一时无语。
我对“毛毛鸡”养大的土鸡这么刻骨铭心,缘于对母亲的记忆:出生在小山村的我,就是靠家里养土鸡和土鸡蛋卖点钱养育长大成人的。那时每到春夏之交,母亲都要在墙角用稻草垒成的小窝孵一窝小鸡。老母鸡寂寞地坚守近一个月,辛苦地伏在鸡蛋上,静待鸡蛋壳里钻出一只只毛绒绒的小鸡。小鸡一天天长大又蹲回那窝里,生出一个个白白的蛋,“咯咯”地叫着向母鸡邀功。我则因此能享受童年的无比欢乐。特别是过生日那煮熟的雪白金黄的鸡蛋和香香的荷包蛋,抑或偶尔上学时吃上一口让人飘飘欲仙的油煎蛋,足足让我回味许久。当然,要想尝一顿土鸡的味道,那是一个很奢侈的长梦……真正让我肆无忌惮对“毛毛鸡”养大的土鸡有口舌快感的,是我当兵第四年后的第一次探亲,母亲毫不犹豫地把她疼爱的土鸡杀了,用砂锅变着法儿炖烹几个小时,为的是给她的宝贝儿子补补身体。而后,在部队的十多个年头里,只要我探亲回家,母亲就把她一年的盼头——土鸡让我吃个精光。后来几年,我长大了学会了感恩,一只鸡我只尝只鸡腿,就把其他的留给平日舍不得吃鸡的父母——他们舍不得浪费,就“喜欢”吃剩的……
母亲走后的日子,这“毛毛鸡”养大的土鸡味道也随之消失了。因为现在的农村,养“毛毛鸡”的成活率和辛苦劲儿,让年轻人望而却步了,说白一点,是他们没那耐心,更没那技术活儿了。
去年,老父亲突然固执地养了一窝“毛毛鸡”,只是成活率极低。他每天大清早起床,煮五谷杂粮熟食把它们养大。今年春节我们回家,吃着一生只做农活苦力从没养过鸡的父亲养大的“毛毛鸡”,我们止不住泪流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