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尹来到夏都后,便随即开展“间夏”工作,《管子·轻重甲》里记载了伊尹在夏都实施的一场具体“间夏”行动:
伊尹以薄之游女工文绣篡组,一纯得粟百钟于桀之国。夫桀之国者,天子之国也,桀无天下忧,饰妇女钟鼓之乐,故伊尹得其粟而夺之流。
伊尹投其所好,最终博得夏桀的信任,成功的分化了夏桀与夏都百姓之间的关系。
商汤画像
所以,问题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如果伊尹只是一个奴隶,那么商汤大费周章的将伊尹打入夏都内部,博得夏桀之信任从而实现“间夏”的伟大计划就非常说不通,因为伊尹的身份卑微,他不具备“间夏”的先天条件。
四,某些古籍对伊尹出身时的描述
《吕氏春秋·孝行览·曾子》记载:
有侁(莘)氏女子采桑,得婴儿于空桑之中,献之其君。其君令烰人养之。察其所以然,曰“其母居伊水之上,孕,梦有神告之曰:‘臼出水而东走,毋顾!’明日,视臼出水,告其邻,东走十里而顾,其邑尽为水,身因化为空桑”,此伊尹生空桑之故也
此段记载不难理解,伊尹当年只是一个有莘氏采桑女子在空桑无意捡到的,而伊尹的出生则带有非常鲜明的神话色彩,类似于这样充满神话色彩的出生描述在史书中时常出现,这些描述出现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衬托所描述之人的与众不同,而能得到这种衬托待遇的,往往都是一国之君。如果伊尹身份卑微,即便他所取得的成就再高,历代史官都不会如此刻意的神话他的出身,因为这不符合史家记录之惯例。
概述以上四点,伊尹的身份绝不是奴隶出身那么简单,那么如果伊尹不是奴隶出身,那他真正的身份是什么?
伊尹雕像
其实我们可以根据现有的众多文献及出土文物来推测一下,概括起来有两点:
伊尹的真实身份
第一点,伊尹的名字
伊尹生活在商代,商代通行甲骨文,伊尹名字中的“尹”字若以甲骨文书写则是一个人执手杖的形象,类似于“首领”或者“巫师”的形象。
另外,夏商时代是神权与王权结合的时代,当时的人们崇信祭祀,在商朝则有主持祭祀的巫咸,巫贤的职务,《尚书·君奭》记载:
成汤既受命,时则有若伊尹,格于皇天,在太甲,时则有若保衡。在太戊,时则有若伊陟、臣扈,格于上帝;巫咸乂王家。在祖乙,时则有若巫贤。在武丁,时则有若甘盘。
此处“格”有降临之意,《君奭》之意便是,伊尹有让神明降临的本领,他可以代替商汤与神明沟通。而且还将伊尹与巫咸,巫贤并列其中,这足以说明,伊尹本身就是一个大巫。
那个时代,只有“巫”才可以代替凡人与神灵沟通,因此“巫”的地位非常之高,也是因为此,商汤才会令伊尹“格于皇天”,所以基于伊尹“巫”的身份,商汤才会另其做《大濩》。
汤乃命伊尹,作为《大濩》—《吕氏春秋·古乐》
《大濩》是商代之舞,通常用于祭祀这一重大场合,如果伊尹不是巫而只是一个奴隶,那么他又怎能编出如此精妙的祭祀之舞呢?
甲骨文
第二点,伊尹与商汤同祀
在出土的甲骨文卜辞中,出现了伊尹与商汤同祀的记载,那个时代能与商汤同祀于一片卜辞中不亚于封建王朝大臣与皇帝之牌位同列太庙正殿共享后人祭祀,可是封建时代,大臣根本没有资格入主太庙主殿,即便取得非常大的功绩也不可能,最多只能配享太庙,即牌位供奉于太庙偏殿,而配享太庙已经是大臣们死后所能享受到的最大之殊荣了。
但伊尹可以与商汤同祀,这说明当时的商民也已经将伊尹奉为祭祀的对象,那么伊尹在商民心目中的地位已经等同于商王。
前面说过,夏商时代是神权与王权合二为一的时代,而只有“巫”才可以与神明沟通,所以“巫”的身份自然尊崇无比。那么伊尹既然可以代替商汤“格于皇天”,又能与商汤同祀,这足以说明伊尹与商汤的关系已然超越了普通的君臣关系之范畴,甚至伊尹完全有可能代替商汤行使王权,而这种待遇与权力是辅佐商汤灭夏的另一功臣仲虺所不具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