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吴竹如在格物上下的工夫十分深,每件事物,都要弄明白它其中的道理。倭艮峰先生在诚意上下的工夫很深,每天都写日记,一天中的一念之差,一件事情的过失,一言一行都要记载下来,字都是正楷。三个月合订一本,从乙未年起,已订了三十本。因为他处世十分谨慎严格,虽然有时也有杂念,但必须立刻纠正,并记载下来。因此他读的书,句句都是切合自身的良药。现在我将艮峰先生的日记,抄三页寄回,给弟弟看。
我从十月初一日起,也以艮峰为榜样,每天一个念头,一件事情,都写在册子上,以提醒自己纠正过失,字体也用正楷。冯树堂和我一样,从同一天开始记日记,也有日记的册子。树堂非常虚心,爱护我就如同他的兄弟,敬重我如同老师,将来一定有所成就。
近期的事情大致就是这样,容我以后再写,兄国藩手具。
道光二十二年十月二十六日
曾国藩家书中,一直劝弟教儿立志向学,可见他非常重视“立志”对一个人人生的重大影响。他曾给自己写过一个对子:“不为圣贤,便为禽兽;莫问收获,只问耕耘。”他把当圣贤视为自己最大的目标。因为圣贤在中国人的概念中是圣人和贤人的合称,那是品德高尚、才智超凡的完人,所以中国历史上能够称得上是圣人和贤人的人屈指可数。在他看来,无论帝王将相,无论圣贤豪杰,各自都有各自的志向,只要你朝着这个目标去努力就好了,莫问收获,只问耕耘,重点在耕耘两个字上。可见曾国藩的志向之大。
曾国藩从刚开始走上科举之路,到后来平定了太平天国,直至做到直隶总督,不同阶段他都有自己的志向。在一次秀才考试中,曾国藩取得第七名的好成绩,为此他十分高兴,于是为自己取了“涤生”这个名号,希望自己能够借助这一好成绩,蒸蒸日上。从表面意思看,“涤者,取涤其旧染之污也”。而生者,则采用了明朝袁了凡的话:“以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今后种种譬如今日生。”也就是说我今后所做的事情,就仿佛我要重生一样。这可以说是他立下了一个非常大的志向。
随着人生的不断向前,曾国藩在道光十二年参加湘乡县学考试时却被学台亮了红牌,认为他文理不通。后来再次应试,他也仅得了一个备榜,即秀才的最后一名。这对于一向不服输的曾国藩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于是他告别家乡,进入省城就读于当时极富盛名的岳麓书院。在岳麓书院,他勤学苦读,每一次考试都力争第一,后来在参加省城的乡试时,终于不负众望,考中了举人,后来又考中了进士。在进士及第之后,他又立下了更加宏大的志向。
由此看来,曾国藩这样一个农家出身的孩子一路走来,遭受了很多挫折,真不容易。可以说,当年的立志正是曾国藩克服这些困难的一个重要因素。每当他在科举路上遇到困难时,人们总能看到他为此立下志向,并付出努力这样一个过程。
古往今来,仁人志士无不将“立志”看做迈向成功的第一步,并把它作为排除万难、驶向理想彼岸的原动力。抚今追昔,古人立志的勇气与精神、毅力值得我们借鉴学习。现在,我们拥有开阔的眼界,悠久的传统历史积淀,更该立下较古人更远大的抱负和志向:成为一个社会栋梁之才,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我一向具有没恒心的毛病,从这次写日记后,也可以保证自己一生有恒心了。有名师益友的帮助,我只有进步没有退后。本想抄我的日记给弟弟看,由于今天镜海先生来,要将本子带回去,所以我就没来得及抄。十一月再有信差来,我一定抄几页寄回去。
我的好友中,如倭艮峰的冷静端庄,令人肃然起敬;吴竹如、窦兰泉要求尽善尽美,一言一行,实事求是;吴子序、邵蕙西擅长经学,深思明辨;何子贞喜欢谈论书法,他精妙的看法,与我不谋而合,我特别喜欢听他谈论诗。子贞很喜欢我的诗,所以我从十月以来,已作了十八首,现在抄了两页,随信寄回与弟弟看一看。冯树堂、陈岱云志向高大,急切而不慌忙,也是我的好友。镜海先生,我虽然没有拿着礼物去请求授业,但心里是把他当成老师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