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命刑部严审菩萨保。但他牵连隆科多,家族亦多有显贵,其堂兄弟傅尔丹为领侍卫内大臣兼黑龙江将军。满人盘根错节的人情关系,相互保护。刑部满尚书塞尔图将菩萨保与隆科多的罪责轻描淡写,还将首告依“家奴告主”拟以重罪。
雍正要将与允禩、隆科多关联的人连根拔起,自然不会对塞尔图的敷衍塞责满意。他怒不可遏地另派王公大臣审讯刑部所有堂官,欲治其党恶徇私、肆行欺罔之罪。
第二天,雍正的圣旨来了:“天气暑热,刑部事件要紧。菩萨保一案,励廷仪亦难说无过。但伊系汉人,着回部办事。黄国材、鄂尔奇俱着办理刑部事务,务须秉公同办,不必分别满汉。”(《雍正起居注》第二册)
雍正帝将塞尔图发遣黑龙江,命正黄旗汉军都统黄国材、户部尚书兼步军统领鄂尔奇(满洲镶黄旗人)办理刑部事务;将刑部右侍郎高其佩(汉军镶白旗)革职,转在都统行走;以励廷仪错拟菩萨保罪名,给了一个奉旨革职留任的处分。
满人部权特重,励廷仪无实际话语权。雍正自然知道,特地指示以后“不必分别满汉”,寄望励廷仪不畏权贵,彻底贯彻他抑制满洲亲贵的政治意图
最后挖出隆科多四十一款罪状:大不敬之罪五、欺罔之罪四、紊乱朝政之罪三、党奸之罪六、不法之罪七、贪婪之罪十六。世宗在雍正八年升刑部右侍郎海寿为刑部尚书时,特命汉尚书励廷仪行走在前。海寿为满洲正白旗,理应反超居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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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梿《啸亭续录》卷一写康熙的南书房,说:“仁庙与诸文士赏花钓鱼,剖析经义,无异同堂师友。故一时卿相如张文和、蒋文肃、厉尚书廷仪、魏尚书廷珍等皆出其间,当代荣之。列圣遵依祖制,宠眷不衰,为木天储材之要地也。”
“厉尚书”即励廷仪,为康熙三十九年进士,丁母忧还未守制满期,即被特命在南书房行走。他做过日讲起居注官,擢内阁学士,充经筵讲官。康熙晏驾当月,他刚任翰林院掌院学士。雍正继位,旋即以其为兵部右侍郎,兼掌翰林院。
雍正帝是要重用他。十年后,励廷仪病逝,雍正揭开此中原委,一是励廷仪是康熙帝教育出来的人才,二是励父励杜讷“老成端谨,学问优长。朕幼年在宫中读书时,资自讲论,至今念之不忘”(《清史列传·励廷仪传》)。
励廷仪和张廷玉一样,他们的父亲都曾入直内廷,都曾给康熙、雍正二帝上过课。励廷仪先于张廷玉两年入值南书房,也跟老康熙讲过经义。
他们同雍正帝,有师兄弟之谊,且该在康熙朝多有交流。雍正对恩师们的儿子,是信任的,是倚重的,即位时,径直任命张廷玉、励廷仪和翰林院掌院学士阿克敦办理大事典礼翰墨,供几筵祭告文字。随后,将他们提拔至要害部门当尚书。
张廷玉任礼部尚书,励廷仪做刑部尚书。他们跻身于枢臣之列。
雍正为排除异己运筹帷幄,以刑部事繁杂、礼部事简单,命张廷玉接替励廷仪兼任掌院学士。他在期待励廷仪专心料理刑部事务,成为他议罪政敌的代言人。
哪知他的问题不断,屡遭弹劾。雍正只好一再降旨宽免。即便因监管不力,手下侍郎高其佩擅改皇帝的新宠田文镜拟定的斩决为监候,被革职也是很快复职。
励廷仪职掌刑部十年,于雍正九年迁任吏部尚书,仍管刑部尚书事;在雍正十年五月以病乞休,也被皇帝慰留。这,证明雍正帝始终对他有着特别的安排。
他除了对整治科举考场、私盐市场和清查官员收入等问题,提出了一些建设性意见外,对雍正特殊的政治需要并无多大的贡献。他曾主审谢济世案,谢氏一番孔孟教导的忠臣论,当堂驳斥得励廷仪出尽了洋相。
而张廷玉政绩突出,深得雍正的欢心,被委以多任,视作“大臣中第一宣力者”:“朕即位十一年来,朝廷之上近亲大臣中,只和你一天也没有分离过。我和你义固君臣,情同密友。如今相隔月余,未免每每思念。”话语肉麻,也是真性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