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闵王确乎是善始未能善终。以叱咤风云,纵横天下开始,以国破家亡,身死非命告终。魂断莒城,又给后世留下了无尽的思索和慨叹。
就在五国联军大破齐的时刻,楚国担心了。它担心什么?它担心齐国灭亡之后被五国瓜分,五国实力大增,对楚国不利,于是楚王就派大将淖齿率领十万楚国大军开赴莒城援救闵王。
淖齿到了莒城,救兵来了,闵王应感激涕零啊,但是他对待淖齿也骄横如故,吆五喝六,甚至比楚王还神气。他就不想想,人家淖齿是楚国的大将,不是你的奴才,而是率领大军前来救援面临危亡的齐国的大救星。闵王这样对待淖齿,二者关系当然就搞得很紧张。
那边五国联军统帅、燕国大将乐毅正苦心积虑地思考怎样应对楚国十万大军压境。了解到楚国大将淖齿和齐闵王之间有摩擦,大喜过望,立刻派出使者游说淖齿,劝说淖齿和燕国合作,共同灭掉和瓜分齐国。淖齿正对齐闵王愤恨不已。听乐毅说可以平分齐国,就动了心。
淖齿正对齐闵王一肚子火,和乐毅一拍即合,就发动政变,逮捕了齐闵王。《战国策》第143章记载,齐闵王被抓之后,淖齿例数闵王的罪恶:“齐国方圆几百里的地方,天降血雨染红了衣裳,你知不知道?”
闵王答:“不知道!”
“齐国很多地方土地塌陷,泉水喷涌,你知不知道!”
闵王答:“不知道!”
“在你的王宫门口,总是听到有人在哭,但是又找不到哭者,你知不知道?”
闵王答:“不知道!”
淖齿冷笑:“天降血雨,是上天在警告你;土地塌陷,是大地在警告你;宫门外哭声,是冤魂在警告你。天地鬼神都在警告你,你却满不在乎,我怎么能够不杀你!”
于是,淖齿下令,把齐闵王处死。齐闵王的骄横让淖齿格外恼火,他命令手下把齐闵王绑在屋梁上,活生生地剥皮抽筋,折磨了两天两夜,闵王才气绝而死。
老子说,强梁者不得其死。齐闵王骄横跋扈招致惨死,是对老子名言的又一次血写的注解。气绝身死之际,闵王有没有想到治好了他的病却被他扔到鼎里煮了的文挚医生?有没有想到因批评他而被他杀害的无数臣民?
闵王的悲剧为当政者敲响了警钟。他逃亡过程中还那样骄横耍大牌,说来令人啼笑皆非,但是也在情理之中。鲁国卫国邹国都是山东境内、泗水流域的弱国小国,对巨无霸齐国一直毕恭毕敬。就像《盐铁论》所说:“邹、鲁之君,泗上诸侯皆入臣。”
邹国、鲁国、泗水流域的所有小国,都对齐国称臣。楚国尽管是南方大国,但是面对齐国,也只能甘败下风。因此齐闵王面对这些国家的君臣,骄横跋扈可说是由来已久。
但是已经是流亡之君了,早就今非昔比了,闵王还是一仍旧贯地耍大牌,表明任性已经成了惯性。任性成了惯性,对于一个实际上已经任人宰割的君王,下场如何,已经不言而喻了。
淖齿杀害闵王,动机固然不是为民除害,他是为了自己的私利。很多齐国人对淖齿假公济私,杀害自己的国君愤恨不已,其中就包括一位叫王孙贾的十五岁的少年。王孙贾本为齐闵王的侍者。
《战国策》第144章记载了王孙贾为闵王复仇的故事。燕国军队打进国都,闵王逃跑了,王孙贾不知闵王逃到何处。他的母亲就对他说:“你早出晚归,我就倚着家门盼望你回来;你暮出而未归,我就倚着闾门盼望你回来。这就是母子情深啊!君臣关系也是一样啊!你现在侍奉大王,大王逃跑了,你却不知道他逃到何处,你还回家来做什么?”
王孙贾受到母亲的激励,决心去寻找齐王,这时,他得知齐王已经被淖齿杀害了。于是走到市场上,向众人大声喊道:“淖齿在齐国作乱,杀害了闵王,我要为大王报仇。有谁和我一起去讨伐淖齿,就请脱下右边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