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怪石图》构图简洁。一株枯木状如鹿角,一具怪石形如海螺,又似蜗牛爬行,石后伸出星点矮竹。怪石形状尖峻硬实,石皴却盘旋如涡,方圆相兼,快速旋转之力盘旋延伸到枯木之上,虬曲之树身被压向下却又转弯向上,辐射为万千树针。用笔看似盘根错节,疏野草草,然轻重缓急,丝毫不乱,整个画面扭曲抗争之力毕现,气势雄强,别有震撼人心的力量。苏轼曾自题画诗云:“枯肠得酒芒角出,肺肝错牙生竹石,森然欲作不可留,写向君家雪色壁。”还是苏轼的好友兼门生黄庭坚理解他的胸怀,在《题子瞻枯木》中说:“胸中元自有丘壑,故作老木蟠风霜。”老木历尽了风霜雪雨,即使肉身枯萎,精神依旧冲天而起。
行文至此,我突然想到,济南人应该将《枯木怪石图》重新刊刻在趵突泉边,昭示槛泉雅集之美。那样,在杜甫、李白、辛弃疾、李清照、张养浩、李攀龙、李开先之外,每一个到来的游人都能深深地感受一个文化巨人在济南所承受心灵上的暴风骤雨。
作者：施永庆
摄影：斩云剑、cy四眼龙、刘少鹏、李锋
苏轼在密州、济南、徐州和黄州时,一直经历着政治斗争的风雨。他与王安石政见不合,认为新法步伐太快,容易产生社会流弊,因而不见容于新党。槛泉所做诗画,有着党争带来的阴影。徐州太守卸任后不久因乌台诗案险些丧命,后被贬黄州。王安石罢相后,司马光等旧党得势,但苏轼同样不赞成司马光全盘否定新党的举措,受到旧党的猜忌。其后苏轼屡遭贬斥,竟一个月内三贬其官。苏轼自嘲说:“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已灰之木,不就是经历过风云雷电的枯木吗!
在仕途风雨中的苏轼,多次想起了在济南的快乐日子和那一枝“枯木”。“忆过济南春未动,三子出迎残雪里。我时移守古河东,酒肉淋漓浑舍喜。”在《与几道宣义》一信中,他说:“每思槛泉之游,宛在目前。”在与李常的酬答诗中说:“淮西按部威尤凛,历下怀仁首重回。还把去年留客意,折花临水更徘徊。”济南之行前后苏轼作品有两个高峰,分别是“密州四曲”(包括《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江城子·密州出猎》《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望江南·超然台作》),和在黄州诞生的《念奴娇·赤壁怀古》、前后《赤壁赋》,但是,文学高峰间的峡谷与溪水,更值得细细审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