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雷照 资料图片
当然,傅雷的“重神似不重形似”的观点,也引起一些学人的不解和质疑。如果脱离语境,不与傅雷前前后后的翻译言论相联系,也自然会有人认为这样的说法不免极端,可能会给文学翻译活动带来不当指导。为此,郑海凌专门撰文,来澄清傅雷“神似说”影响传播过程中出现的问题,消除人们在“领会、品评或实践‘神似说’过程中”产生的误解。江枫认为,傅雷是一位被误读了的语言艺术家,他的翻译是“力求形神兼备”,并且“忠实而生动地传神”。孙迎春则强调指出,傅雷的“重神似不重形似”实际是要突出所“包含的艺术创造性这一重要意义”。
傅雷翻译手稿 图片由康康提供
“神似”与“形似”是我国文艺理论史上长期存在的一对关系,自从被引入文学翻译领域,一直是学人争议不断的重要命题。今天,大多数学人都会认同孙致礼的观点:“对于神似与形似,既要有主次之分,又要统筹兼顾,力求在‘神形皆似’上下功夫,走一条‘神形兼顾’的道路。”其实,当代我国译学界的“形神”之辩,无不直接或间接地与傅雷的“神似说”有关,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讨论也可视为傅雷“神似说”影响下出现的学海波澜。
傅雷翻译手稿 图片由康康提供
■“神似说”在译界之外的散播
傅雷的“神似”翻译思想及翻译作品也在译界以外广泛传播,其被关注度和被探讨之热烈程度,也是一般翻译家无法比拟的。这一方面是由于“神似”原本就是中国古典文论和传统美学中的概念;另一方面,也由于傅雷多艺兼通,其由绘画要旨论及翻译要旨而引来的“神似”,颇能引起译界外广大学人共鸣;再一方面,傅雷有大量堪称经典的翻译实践作品,能够支撑其翻译主张。因而傅雷的“神似说”更有说服力,使得继东晋画家顾恺之后,从茅盾、郭沫若、曾虚白、陈西滢到林语堂等一路清点下来的神似说,包括“传神”“精神”“神韵”“气韵”“风韵”等说法,都似乎成了傅雷“神似说”的铺陈。
傅雷“神似”特色的翻译作品在我国现当代文学史上的地位不可忽视。陈思和在比较了其他老一辈的法国文学翻译家的作品后指出,“傅雷的译文更好读,耐读,似乎在文字中传达出一种东方人消化了西方文化后而生的精神气韵”;而“优秀翻译家的华语作品在创造和丰富华文文学的历史上,其贡献与创作相同”。同样,傅雷“神似”观指导的翻译实践作品,对中国作家的文学创作也产生了重要影响。作家叶兆言在《想起了老巴尔扎克》中指出:“傅雷的译本像高山大海一样让我深深着迷,我不止一次地承认过,在语言文字方面,傅雷是我受惠的恩师。巴尔扎克的语言魅力,只有通过傅雷才真正体现出来,他译文中特有的那种节奏,那种语感,那种遣词造句的风格,都曾经深深地影响过我。”
傅雷集文学翻译家、文学批评家、美术鉴赏家和音乐评论家等身份于一身,在文艺各学科之间触类旁通,在独特的艺术性与普遍的艺术性之间相互参悟,融会贯通,使他能在更高的层面逼近艺术真谛,把握艺术之道,领悟翻译精髓,抓住翻译之本。这样融会贯通而总结的“神似说”,又经过了大量翻译实践的检验,其影响力实际上超越了文学翻译领域,在更大的人文社会科学领域传播开来,受到关注。
傅雷“神似说”的深层发现
随着西方现代理论广泛进入我国,国内也有学人陆续开始从一些西论的视角,对“神似说”提出疑问甚至批评,提出的观点包括“神似说”缺乏精密分析,在理论上没有说清楚,旨意模糊,理性不足,感性有余等。进而还出现了一些谈论中国译学的观点,比如:“中国有翻译思想但没有翻译理论”。对“神似说”的质疑和批评,一方面从反面说明“神似说”的关注度之高、影响力之大;另一方面,也确实促使我们理性看待“神似”翻译思想与西方理论之间的差异性,在中西文化碰撞和古今文明对话中,我们该如何以正确的姿态和科学的精神,来重新审视、认识和考量“神似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