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爷看过你的戏吗?”我问。
“我爷管的我,我和我爷感情很深!我在县上演出,我爷来了,我给人家泼的茶,搁到舞台旁侧。戏毕了,吃了一顿饭,我还记得吃的是肉夹馍,当时一毛五分钱,便宜的很!”王义民老师笑了。
“你爷吃上你唱戏挣的钱买的肉夹馍,这下应该就想开了,好好唱!”我的话引得王义民老师哈哈大笑。
“王老师,当时化民社怎样的情况?”我问。
“我去化民社的时候,雷、马、赵三个唱旦角的台柱子还在,团长说,只要雷、马、赵不散,其他人滚屁蛋。后来马振华到西藏去了,雷化文到了咸阳人民剧团,还有一个是赵化俗。解放后,化民社在西安还聘请了一些演员,任哲中还去过,一月要八十块钱工资,县长说我才70块钱,你一个唱戏的就要80块钱,任哲中说,‘此处不养爷,必有养爷处’,后来戏曲剧院成立,任哲中就去了那里了!”
《回荆州》王义民饰演刘备
“您到化民社学的什么行当?”我问。
“我是化民社跟班学生,起初学的旦角,惠化俗,苟易民,两位老师当时在渭北一带很有名气!过去化民社经常在西安演出,刘秉国、王安民、刘正民都是那个时候的名角。”
记忆的闸门被彻底打开,讲述间老人神采飞扬。
“解放后,高陵将剧团收编,变为国营,三原分区成立,由高陵调到三原分区剧团,咸阳成立地区,由三原分区调到咸阳人民剧团。1953年,我到了咸阳人民剧团,当时都有女演员,我感觉自己唱旦没有前途,就从咸阳人民剧团回到重新组建的高陵剧团,唱起了须生。我的一个叔父是拉板胡的,把我领到西安,在正俗社我被验上了,临近年关,人家说,回去过个年,年过完了你来。我叔父不愿意叫我回,又把我领到三意社,也验上了,人家也说年后来。回到高陵后,我父亲不让我去西安,为这事把我还打了一顿,硬把我留到高陵剧团。”
《逃国》王义民饰演伍员
“你和谁学?”我问。
“我是跟班学生,没有正儿八经的老师教,就是看老师演出,自己琢磨,全凭自己。我练功很上心,自己给自己上老虎凳,狠命练!当时任哲中会用单帽翅,我的老师苟益民也能用,那个时候,秦腔界就这两个人会用单帽翅。老师保守不给我说,我就在后台把纱帽戴上,在那里胡摇,摇的脖项都不能动弹了,老师还是不给说,有时还误导,说是脚后跟的窍,随后自己摸索,学会了。”
说完,王义民老师又是爽朗的笑。
“过去老师很保守?”我问。
“是的!保守的很啊!”
“当时你很用心!”我说。
“当时唱戏就是唯一的出路,没有这,我就出不去。”
“你心劲很强!”通过王义民老师的诉说,这是我最深刻的体会。
“那绝对的!当时我给自己定了两条,一个是调到省上,二个是能录电影!”
《闯宫抱斗》王义民饰演梅伯
“很多老演员回忆,说你当年很红火!”我笑着说。
“是的!我是红火!”
“你为什么红火?”我问。
“我很能吃苦!腿功是最好的,一踢就到鼻子尖。练稍子,我在膝盖绑个鞋,一个腿跪下,转着圈练,以后不管演什么戏,只要有稍子,大家都拍手!我身上有功,这是红火的原因,另外我还有嗓子!”
王义民老师老伴接过话。
“我和他都是跟班学生,冬天下大雪,老师把我们撵到雪地里练功。你要出水(出汗),看你没有出水,撵到雪地里继续练,不让你小便。我老伴当时练功那确实狠的很!”
听到老伴的夸赞,王义民老师羞涩的笑。
《放饭》王义民饰演朱春登
“王老师,演出中有没有什么难忘的经历?”我问。
“有一次到耀县演出,我师父苟益民的《放饭》,给我出的戏是《拆书》。耀县当时有个特别的事情,就是看到演员演的不好的时候,专门有个人会在台下大喊一声,‘你还不回去,把我气死了……’,说完后,这个人就顺势倒在地上,随后进来几个人,把说话的人端端的抬出去,这种做法就是故意羞辱演员演的不行!糟蹋你!意思就是你不是把式!当时我很紧张,恰巧还在倒仓,思想包袱重的很。当天只吃了一顿饭。上了舞台,一大段白口说完,台下有掌声,我精神才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