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盼接过小雪视力的人,能帮孩子看一眼校园

2020-09-16 08:08:07 作者: 她盼接过小雪

“一个包2元,扛一回就是6元。”魏萍扳着指头计算。她扛6个涂料包赚的钱,如今够买一份医院楼下12元的快餐,一荤两素带米饭。

丈夫去世后,魏萍的肩膀继续扛着整个家。

当时,儿子小伟即将参加高考。他从小就被诊断为“慢性肾功能不全”,身体一直不好。他计划读个专科,毕业后尽快找工作,缓解家里的经济压力。女儿小雪成绩更好些,正在读初中,家里墙上贴着她得到的奖状,“校长亲手发给她的”。

一儿一女留在广安,魏萍独自去了浙江打工,恰好赶上“双11”。她在快递公司的仓库里扛包裹,7天赚了2000多元。

包裹里的商品与她无关。她从来没有在这场商业狂欢节里买过任何东西,双方唯一发生关联的时刻,就是包裹压上她肩膀的瞬间。她的工作是把分流好的包裹扛到运货车上。

2020年春节,魏萍回到家,计划着过完年去西藏的工地上干活儿。几年前她曾经去过,高原上招工,给的钱比别处多很多,因为“很少有人适应”。她老家在云贵高原,虽然没有西藏那么高,但她自诩比旁人更扛得住些。

在海拔超过4800米的工地上,很多外地来的工人走路都喘,而她仍然能在那种环境下扛包,“只不过第二天鼻子流血”。如果不是为了尽快还完丈夫治病欠下的债务,她本不打算再去了。

“一个月能赚7000元,我就能养我的两个孩子了。”今年年初,魏萍想象着“熬过2020年,把所有欠的账都还完,日子一定会好的”。

许下愿望不到两个月,女儿小雪就倒下了。

疾病和上一次一样,来得很突然。小雪起初只是头疼,但疼痛很快加剧了,她开始恶心、呕吐、抽搐。

魏萍对这些症状很熟悉,一年前,她的丈夫也是在出现相似的症状后,被确诊为脑胶质瘤的。她背起女儿,赶去医院,女儿软绵绵地趴在母亲背上,说不出话。不久之后,小雪的病确诊了,又是脑胶质瘤。

“我会不会跟爸爸一样,快要死了。”这个刚过完14岁生日的女孩哭着问母亲。为了准备手术,她剃去了及腰的长发。

魏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安慰女儿“不会的”。“陪着女儿一起”,她把自己的长发也剪了,跟孩子挤着肩膀自拍,开玩笑说“这是我家小儿子”。

去西藏打工的事情搁置了,魏萍带着小雪辗转了几家医院,最终来到岳池县人民医院。时隔一年,魏萍的生活再一次以医院为中心,一天24小时几乎都在女儿的病床前度过,失去收入来源。这个家庭去年背上的外债迅速翻番,累积到20万元。魏萍则迅速消瘦,半年的工夫,从110斤掉到了90斤。

“有没有手工活儿介绍给黑妹我做?”她在朋友圈里求助,“什么活儿都可以,能吃苦不怕累,要求不高,只要能挣生活费就可以,手不算很慢。现在没有办法出去,只能待在家里。”

她借遍了所有亲戚朋友,关系最好的一个朋友,她连续借了3次。魏萍已经不敢想象,钱什么时候能还上了。

医院帮她请来华西医院的专家,为小雪做手术。术后,小雪开始接受放疗。但医生提醒魏萍,小雪的病情很严重,即便做了手术,复发的可能性仍然很大。

今年6月底,女儿的放疗结束了,魏萍带着她回到花板乡的家里。女儿看上去正在好转,体重涨了些,身高也长了1厘米,胃口似乎也好了。

仅仅过了不到一周,小雪的颈椎和小腿开始疼痛。7月4日晚上,魏萍帮女儿洗澡,突然间,小雪发作癫痫,之后失去行动能力。

魏萍带着小雪,当晚就回到岳池县人民医院。安置好女儿后,她才发现自己一路赶来,连鞋子也没穿。

第二天,小伟回老家帮母亲和妹妹取生活用品。在坐公交车回县城的路上,这个高高瘦瘦的男孩突然晕倒了,被送到了医院急诊科,很快被确诊了尿毒症。那时,他刚接到一所专科学校的录取通知书,正在等待疫情过后学校开学。

魏萍蹲在医院的急诊大厅里,哭了出来。

“后来我在群里求助,没人帮我。”她有点难过地说。

小雪想过把肾脏捐给哥哥,但很快得知,肿瘤患者的器官无法捐献移植给其他患者。最终,他们决定将眼角膜捐给爱迪眼库,将遗体捐给川北医学院。

魏萍想到了自己的肾脏。近一两个月,她奔波在成都市和岳池县两地,接受体检、肾源配型,等待结果。最新的体检结果显示,她的肝脏有“不均匀改变”,疑似有“实质损害”,她推测可能因为自己“太累了”,长时间“休息不好”,肩上的担子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