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令狐卿
澎湃新闻9月10日报道，据宁夏中卫市公安局官方微信公号的消息，曾参与举报腾格里沙漠污染的李根山被刑拘。警方的说法是李根山、张保其、牛海波等人“打着野生动物保护协会成员的幌子”，先后实施了寻衅滋事、敲诈勒索和抢劫等犯罪行为。警方还公开征集他们的其他犯罪线索。
有犯罪行为要追究，这是警方的职责。不过，李根山被刑拘，还牵扯出另外一层疑问，也是舆论对警方通报保留看法的原因。李根山曾参与举报原美利纸业在腾格里沙漠排污一事，惊动了生态环境部，向中卫市派出调查组。今年3月，涉事企业9名责任人和监管部门2名责任人被问责。
在这次污染事件的查处中，李根山是关键角色。他第一个发现污染现场，当时他一锹下去，企业排污的污染物就露出原型。李根山还拍摄了罐车往沙地倾倒污水的视频，该视频后来被央视用作揭露此事的新闻素材。没有李根山，腾格里沙漠污染一事兴许就继续欺瞒，11名责任人也能继续他们的暗中勾当。
在李根山被刑拘的消息传出后，因为涉及到举报污染问题，人们一下子联想到：这是不是秋后算账和打击报复？这么推测在逻辑上是成立的：李根山与坏企业对着干，不惜出头制造舆论压力，影响了利益团体中某些人的钱途和仕途，有关部门记仇，所以在查处责任人之后开始对举报人采取措施。
警方通报透露的事实信息几乎为零，除了列举李根山他们涉嫌的三个罪名，还鼓励社会人士提供三人的其他犯罪线索。正是这一“公开征求犯罪线索”的举动，让人们更加坚定“打击报复”的怀疑。警方通报说的是“破获……犯罪案件”，既然都“破获”了，为何还要大费周折地征求线索？
李根山
关于公开征求犯罪线索的做法，一直饱受批评，被认为是违背法治精神、违反法律程序。很简单，如果一个人因为涉嫌犯罪被捕，那一定是警方已经掌握了足够定罪的犯罪事实；可假如先将一个人逮捕再去搜集犯罪事实，这就是先捕后查，从正常角度看，这都是错误的，是对正当程序的背离。
那么，刑拘李根山，是因为掌握了部分犯罪事实而征集其他犯罪线索，还是“先捕后查”，污名化李根山，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这是公众所疑惑进而追问的。
人们之所以对李根山被刑拘保留看法，除了对警方的程序、做法有疑问，还因为类似事件不是第一起。陕西女工程师李思侠举报家乡石料厂制造的环境问题，坚持斗争6年之久，最后因寻衅滋事罪被判刑两年，上个月被安康市石泉县检察院撤诉。李思侠因举报被打击报复的事实昭然若揭。
从李思侠的曲折经历看，她同样因为举报环境问题得罪了当地势力，这些人也许不是响当当的大富豪，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但在县级权力场拥有强背景，足以对李思侠动用司法手段。尽管检方撤诉，看似李思侠赢得了程序正义，但她遭受牢狱之苦，身心备受煎熬，还要继续为争取完全的清白而努力。
陕西女工程师李思侠举报家乡石料厂制造的环境问题，坚持斗争6年。今年6月16日，李思侠被取保候审，走出看守所大门。
有李思侠事件在前作为镜鉴，宁夏中卫市刑拘李根山，同样涉及污染举报人，举报同样动了地方的奶酪，人们因此才发问：这是不是在制造另一起李思侠事件？警方列举的三个罪名，让外界感觉他们罪行深重；可警方办案的手法有粗糙，还要发动民众力量参与，与重罪查办的要求又不甚符合，难免让人起疑。
民间环保组织提供的更多信息佐证了这一疑虑。李根山作为中卫市“黄羊守护队”负责人，在被刑拘前，曾举报中卫市两个风电项目没立项就上马，因此制造了一定的舆论压力。环保组织还披露了风电公司代表拿钱试图收买环保志愿者、被拒绝的视频。这些信息都让人怀疑李根山他们可能陷入某种阳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