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即黄帝纪年4341年(公元1644年),对于华夏民族来说,这是灾难深重的一年,是具有历史转折性质的一年。
这一年,李自成攻占北京,崇祯帝煤山自缢。这一年,满族八旗入关,汉人再次落入被异族统治的梦魇之中。这一年,许多引人注目的人物悲凉谢幕,也有许多人物正式登上历史舞台……
这一年,民族英雄郑成功年仅20岁,正在当时的最高学府南京国子监读书,老师是明末清初的诗坛盟主钱谦益(他跟柳如是的爱情也是一段传奇)。如果这一年不发生灾难,那么郑成功此后的人生应当会沿着“儒生—科举—文官”的路线发展。
钱谦益与柳如是
可是,因为崇祯帝自缢、清军入关,时代不允许这帮最高学府的学子安心读书了,他们不得不离开南京回到家乡。离开南京前,郑成功曾专门前往太祖朱元璋的墓地凭吊。我们可以想象郑成功当时的心情,国破山河在啊,大明王朝数百年的基业轰然崩塌啊,他是一个有家国情怀的儒生啊。
第二年,明朝遗臣于南京拥立福王朱由崧登基,改元“弘光”。仅仅五个月过后,多铎率军南下攻占南京,弘光帝被俘并遭到杀害,弘光政权灭亡。
弘光政权灭亡后,郑成功的父亲郑芝龙等人拥立唐王朱聿键(朱元璋九世孙)在福建登基成为隆武帝。郑成功器宇轩昂能文能武,再加上郑芝龙拥有强大的军事实力,隆武帝对郑成功极为赞赏。隆武帝赐郑成功国姓,将他的名改为成功(因此我们也可以称他为“朱成功”,也有人称郑成功为“国姓爷”),任御营中军都督之职,在礼仪规格与驸马等同。
遗憾的是,隆武政权也没有存在多久。1646年福州被清军攻破,隆武帝及其后妃均遭不幸。郑成功得知消息后,命令命全军缟素遥祭隆武帝。而他的父亲郑芝龙,却选择了降清,他以为自己的投降能保全郑家基业、能使故乡免遭战争之害。
郑芝龙一降,福建东南一带屏障尽失,清军非常轻松地驱兵南下。值得注意的是,清军并没有因为郑芝龙降清而格外照顾郑芝龙的家乡南安,甚至就连他的妻子田川氏(翁氏)也惨遭不幸。
清兵攻下南安后,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在冲天火光及肆无忌惮的淫笑声中,郑芝龙的妻子郑成功的母亲翁氏不幸落入敌手,惨遭蹂躏,之后自杀而亡。翁氏有一半的日本血统,她的父亲是福建泉州人,原名翁立皇,因长期在日本经商而娶了日本女人为妻,后来又改用日本姓“田川”。因此,郑成功也有四分之一的日本血统。
郑成功在得知母亲遭遇不幸后,星夜奔回故乡找到了母亲的遗体。随后,郑成功采用了一种非常极端的方式处理母亲的遗体——开膛破肚,用清水洗干净身体之后,再行归葬。明末大儒黄宗羲记载道:成功大恨,用夷法剖其母腹,出肠涤秽,重纳之以殓。
郑成功自幼由母亲抚养长大,对母亲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但是,郑成功也是一个传统的儒生,母亲被敌人奸污而死,这是郑成功无法接受的。“污”是一种结果,意思是脏了,不干净了。郑成功只好用这种方式还母亲一个清白,同时也洗刷自己心中的耻辱。
安葬好母亲后,郑成功将自己的儒冠、儒服统统烧掉,立誓要为抗清复明而献身。郑成功在孔庙这样对着孔子像说道:昔为儒子,今为孤臣,向背居留,各行其是,仅谢儒衣,祈先师昭鉴!
而郑成功的父亲郑芝龙,则成为了清兵手中的一个人质、一个筹码。郑芝龙曾多次写信劝郑成功投降,但都被郑成功拒绝了。对于郑成功来说,这也是非常艰难的抉择。因为如果自己不投降,那么父亲随时可能会遭到不测。在忠与孝之间,郑成功最终选择了忠,为了民族大义而牺牲个人家庭,甚至置自身于不孝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