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为国守疆问心无愧,潘崇彻站起身来,整了整甲胄,然后带着一票儿威武雄壮的甲士出营迎接。
看着眼前这些气势如虹的军人,再看看自己带来准备密裁潘崇彻的士兵,薛公公登时有了一种被吓着了的感觉:皇上让我杀老潘,可我瞧他手下的那股架势,如果我敢动手,恐怕还没沾着老潘,自己这点儿怂兵就完犊子呢。
想到这儿,薛公公立刻春风拂面,热情地与潘崇彻寒暄起来。之后,薛公公进入营中,中规中矩地完成了吃喝忽悠一条龙服务后,就急匆匆地回宫交差了。
不过,薛公公对于潘大帅的军中礼遇颇有不同看法,他对刘鋹汇报道:"潘崇彻不思报效国家,每天让八百多位伶人'衣锦绣,吹玉笛,为长夜之饮',根本不理军政!"真是难为薛公公数得那么仔细,也不枉他是精于五曹计算的高手。
薛公公的话在刘鋹心中种了草。刘鋹越想越不对劲,老潘军中怎么有那么多伶人,而且军队业余生活搞得那么好,都有点乐不思蜀了,万一有了异心怎么办?难道说靠自己手下这些精于享乐的公公们去搞定吗?
潘崇彻在广州也有朋友,听说了薛公公的造谣后生怕老潘吃亏,就飞马报信。这下,老潘坐不住了,自己只是和薛公公喝了点小酒,听了首小曲,这不都是迎接天使的规定动作嘛,怎么就整出那么大的阵仗来?难道自己这是要陷入传说中"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泥潭不能自拔吗?
不行,潘崇彻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向皇帝自证清白。于是,他将兵马留在桂州,自己一个人骑马回到广州求见刘鋹:"皇上啊,听说有人告我谋反,现在我自己一个人回来了,您看着办吧?"
这下可唬住刘鋹了,见过不怕死的,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看着光杆司令潘崇彻,有点始料不及的刘鋹还是如释重负地安慰道:"爱卿果然是忠诚之人,朕怎么会处罚你呢?爱卿这些年带兵辛苦,也该好好歇歇了,不如就留在朕身边一起欣赏天边的晚霞吧?"
就这样,南汉最具威胁的两员上将,被北宋不费一刀一枪就给拿下了。智如邵廷绢、勇如潘崇彻都抵不过一句谣言,这是南汉政权最大的悲哀。从此,南汉的军队完全被宦官集团掌握,一群无卵的家伙窃取了军权,不得不说南汉的奇葩旷古绝今。
明哲保身的亡国降将
潘崇彻虽然比邵廷绢的命运好一些,但从此变得越发颓废,再也无复当年之勇。我们完全可以这样说,公元968年之后的潘崇彻已成为精神上的废人。
时刻观察着南汉动静的潘美得知潘崇彻被解除兵权的消息后,仍然不敢大意。毕竟只要潘崇彻活着,今天可以失掉兵权,明天又可以重掌大军。所幸,经过宋军密探的不懈努力,侦知潘崇彻日渐颓废的消息后,潘美这才大喜过望,再次上表朝廷,请求南征灭汉。
公元970年,赵匡胤批准了潘美的表章,下旨任命其为行营诸军都部署、朗州(今湖南常德)团练使,军政双优、行事谨厚的尹崇珂为其副手,率领五万厢军征伐南汉。这也是潘美第一次作为方面军统帅指挥的灭国之战。
只让潘美征调厢军作战,却不肯派出当时北宋战力最强的禁军,赵匡胤从内心深处还是很看不起南汉的。
不过,早就琢磨南汉多年的潘美并没有因为只率厢军作战就有意见,而是按照既定战略,首先出其不意地攻取了富州(今广西昭平),让南汉对抗北宋的战略支点贺州陷入了危机。
这下傻子都知道北宋动真格儿的了。刘鋹立刻召集公公大臣们商议对策。
有人提议请潘崇彻重掌帅印,然而刘鋹担心潘崇彻经过上次事件后心怀怨望,坚决不同意,只是派出无比信任的龚公公到贺州去安抚人心。
赋闲在家的潘崇彻听说北宋进兵的消息后,起初还以为皇帝会看在自己多年从军报国的分上,重新起用自己,不免有些躁动,毕竟他与南汉还是有割舍不断的感情的。哪知道,等了多日也不见皇帝召见起用,老潘的心登时凉透了,就以眼病复发为由请了长假。这下刘鋹更有理了,对着劝谏的大臣吼道:"何需崇彻,伍彦柔独无方略耶?"原来,不通军略的刘鋹颇为看好喜欢坐在胡床上指挥的伍彦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