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达经常出入茶楼酒肆,与茶博士、酒保以及屠户混得很熟,说明他就是一个负责市场管理兼采办经略府杂务的货真价实的提辖官。《水浒传》写了几个提辖,却只有鲁达这个提辖是名副其实的。还有一个人虽然没有写明他就是一个提辖,但从这个人的职业来看,却是《水浒传》中另一个真提辖,此人便是曾头市的曾弄——这也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所以,书中介绍,鲁达整天没事就在市面上晃荡,还能到处赊账甚至吃霸王餐。鲁达之所以很吃得开,并不是这个人的官有多么大,而是他管着杂卖场,而且,手头上有采购资源,小种经略府日常所需必定是一笔大买卖。这一点,还可以从郑屠对待鲁达的态度看出点端倪来。
提辖是个不入品级的小官,但是,鲁达曾经还真的做过一个很大的官,大概是犯了事被撸掉了。官职被撸,甚至有可能像杨志那样被充军,从延安府发配到了渭州城。因而,鲁达虽然很是豪爽义气,但却显得非常暴躁,也非常暴力。于是,因一个叫金翠莲女子的挑拨,鲁达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施暴,三拳打死了一个屠户。
却说鲁达认识了史进之后,便在茶肆里挂了账,前往潘家酒楼喝酒。路上,遇到了史进的开手师父打虎将李忠,三人便一同去了酒楼。
鲁达三人点了菜,边喝酒边讲武,正谈得兴起,却被金翠莲的啼哭声打断。鲁达异常焦躁,把碗碟都摔在了地上。酒保怕鲁提辖,不敢发作而是小心陪话。鲁达让酒保把金翠莲叫了过来,问她为何啼哭,金翠莲便把自己的遭遇对鲁达说了一遍。
金翠莲说,她与父母从汴京来渭州城投亲,谁想这个亲戚却去了南京(北宋四京之一,现今的河南商丘)。不久,母亲得病去世,又没了盘缠,父女两人便在此间生受(受苦)。在她们父女无依无靠的时候:
此间有个财主,叫做“镇关西”郑大官人,因见奴家,便使强媒硬保,要奴作妾。谁想写了三千贯文书,虚钱实契,要了奴家身体。未及三个月,他家大娘子好生利害,将奴赶打出来,不容完聚,着落店主人家追要原典身钱三千贯。
金翠莲的这段话明确的提到了一个叫郑屠的财主,这个财主有个绰号叫做镇关西。郑屠很是好色,背着老婆养外室。可恶之处在于,郑屠虚钱实契,强媒硬保,要了金翠莲。郑屠干的这件事情被大老婆发现了,于是,将金翠莲赶打了出来。郑屠大老婆尤自不罢手,还要追讨原本就没有的三千贯典身钱。
金翠莲虽然有点埋怨郑屠,但自始至终都是在数落郑屠的大娘子,是郑屠的大娘子将她赶打出来,不仅不容她与郑屠完聚,还要追讨一笔冤枉债。
金翠莲的这番话,估计鲁达只听了个大概,他最关心的似乎并不是金翠莲的遭遇与诉求。金翠莲的诉求其实只有两点,要么跟郑屠完聚,要么免掉三千贯冤枉债。但是,这两个重点鲁达并没听入耳,而是追问金老:“那个‘镇关西’郑大官人在那里住?”
金老答道:“郑大官人,便是此间状元桥下卖肉的郑屠,绰号镇关西。”金老的这句回答,显得有点坏,他没有告诉郑屠住在哪里,而是告诉鲁达,此人在状元桥下卖肉,是个屠户。明明知道鲁达问的就是镇关西,却还特地重复了一句,郑屠的绰号叫镇关西。这是明显的在故意挑唆。
郑屠叫没叫镇关西这个绰号,鲁达应当比金老父女清楚。金翠莲父女来渭州城才几个月,市面上还没有混熟。鲁达是渭州城的提辖,小种经略府专职管家,司职采办经略府后勤杂物。从他随意在酒楼茶肆赊账,以及与郑屠的关系看,鲁提辖非常熟悉市井情况,郑屠有这么一个欺压关西的吓人绰号,鲁达能不知道?
鲁达一定是知道的,但是,为何又笃信金翠莲的话,要去找郑屠的麻烦,并且出手无情,三拳打死了郑屠呢?原因很简单:鲁达才是真正的镇关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