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不去调查,不去实践,便永远只能似是而非地摆在脑海里。
我们以为秦始皇和汉高祖,是两个时代的人,结果发现他们只差了三岁,远比同时代的刘邦和项羽的年龄差,要小得多。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错觉呢?因为秦始皇是秦朝的开国之君,而汉高祖是汉朝的开国皇帝。两人中间隔着一个秦朝呢。一个朝代,怎么着也比一个人的生命长吧。可在秦朝这里,这个论断不成立,秦朝仅仅存在了15年,都不够让一个婴儿,长到18岁。
这样的事情有很多,比如在我们眼中,唐朝经历安史之乱后,就变成一个内有宦官乱政,外有藩镇祸国的衰颓王朝了。按理说,如此内忧外患,应该早就灭亡了。但事实是,大唐289年的国祚,这才刚走了一半。那唐朝是怎样续命的呢?
先说大唐王朝的内部治理情况。随着安史之乱的爆发,大量中原人口逃到了长江以南,使得江南地区获得了长足开发。这些中原人有技术、有经验,还经历了乱世,愿意为了生活下苦功夫。于是,江南地区一片片沼泽,被能工巧匠修筑的排水设施,变成了一亩亩良田。
而中央政府,也适时改革了已经无法继续运转的“租庸调”制度,变更为两税法。虽说老百姓的负担并没有减轻,但好歹在不过分加重老百姓负担的情况下,国库收入确实变多了,缓解了大唐王朝的财政困境。
而河北藩镇,也不像以往我们知道的那些造反势力。之所以有不同,源于河北藩镇的控制者,并不是我们直觉中的节度使,而是牙兵。这个说法听起来实在滑稽,牙兵是一群人,哪能集体执政呢?至于左右最高执政者节度使的意志,那就更无从谈起了。
可这的确是事实。在河北藩镇中,最强的是河朔三镇(范阳、成德、魏博)。而三镇中,最强的是魏博镇。魏博镇自节度使田承嗣开始,为了掌控藩镇军队,特意从全军当中,选取一万膂力过人、膀大腰圆的士兵,充作牙兵。这些牙兵既是节度使的亲军护卫,也是节度使掌控藩军的利器。
正因这些牙兵本身出色,又承担了重要的责任,因此他们的待遇也很高。时间长了,这些战力惊人、装备精良,又长期处在政治核心的军人,变得越发骄横狂妄。一旦节度使的政策,与自身利益发生冲突,便鼓噪起来,发动兵变,另立节度使。
而朝廷碍于起事者众多,只得捏着鼻子事后追认。这股牙兵废立主帅的风气,渐渐刮遍河北各藩镇,变得根深蒂固,难以轻易撼动了。那节度使就不能不用牙兵吗?还真不行。没了牙兵的威慑,管不住手下的军队呀。既然,兵强马壮者为天子,就别指望靠忠孝仁义束缚手下了,以强制强吧。
除了前后统治魏博镇数十年的田氏与何氏,在牙兵支持下,先后走马灯般地担任魏博节度使的,还有史、韩、乐、赵、罗五姓。他们的上位是由于牙兵支持,而他们的下台也都是源于牙兵反对。由于牙兵能够随意废立节度使,当时人称“长安天子,魏博牙兵”,可见其影响力之大。由此可见,古代长期采用的儒家秩序,的确是同时代统治成本最低的方式。
说清了这个问题,就能明白,为什么藩镇已然是独立的小朝廷,却很少主动进攻中央王朝。因为在藩镇,做主的是牙兵。这些当兵的,可不想在战场上拼杀,就这样维持现状,当兵和当公务员一样,何乐而不为呢?如果有节度使,为了个人野心,固执地发动战争,便会被这些牙兵推翻。
于是中央和地方,实现了高度武装下的和平。可这对于双方而言,都是巨大的财政负担。于是双方不约而同地采取了相同的措施,鼓励商业。唐末五代留下的商业政策、商业设施、商业观念与财政困局,为宋朝的商业繁荣奠定了坚实基础。与其说是宋朝皇帝与士大夫们重视商业,倒不如说他们也受到了社会风气与现实的深刻影响。
那为什么明清时期,无法出现宋朝时的商业盛况呢?因为这种传统与现实没有了。而且,对于执政的儒家士大夫而言,维持自身地位最好的办法,不是等商人势力、武将势力发展起来之后,再和对方打擂台,而是掐灭对方一切生根发芽的机会。只有具体做事的人才会明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道理。只有当事情发生之后,才会明白什么叫无可挽回。也只有事情发生之后,才会明白什么叫做想象力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