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情人节,从来就不是七夕,而是元宵节,或者是上巳节。上巳节在三月初三,俗称三月三,又称女儿节。唐朝的时候,每逢三月初三,佳人们便成群结队出去踏青。
佳人之意不在踏青,而在乎如意郎君也。没郎君的佳人,忙着在三月三找意中人。有郎君的佳人们,则是忙着跟郎君秀恩爱。
贞观年间的一次三月三,长孙皇后跟她的世民小哥哥去踏青。长孙皇后春心萌动,写了一首《春游曲》送给郎君李世民,诗曰:
上苑桃花朝日明,兰闺艳妾动春情。
井上新桃偷面色,檐边嫩柳学身轻。
花中来去看舞蝶,树上长短听啼莺。
林下何须
逺
借问,出众风流旧有名。
长孙皇后写这首诗,在我们看来就是小两口秀恩爱的举动,不值得大惊小怪。问题的关键是,古代的士大夫们,可不这么看。腐儒们认为长孙皇后的《春游曲》有失端庄,就找茬抨击长孙皇后。
我当年读书,读到腐儒抨击长孙皇后的典故,心里就想啊:“
长孙皇后作为唐太宗唯一的正妻,跟名正言顺的夫君秀恩爱,关士大夫屁事?士大夫是不是吃饱了撑得,整天没事就给别人找茬,他们是不是变态啊?
”
再后来,我读到“京兆画眉”的典故,才发现历史上真的有许多变态的士大夫,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喜欢去打击秀恩爱的夫妻。
《汉书》记载,汉朝名士张敞,任职京兆尹。用今天的话说,就是当然京城的一把手。张敞跟夫人感情很好,两人夫唱妇随很恩爱。张夫人化妆的时候,张敞去帮夫人画眉。
这件事情被士大夫们知道了,结果惹出一场大风波。在我们看来,张敞是个爱老婆的暖男,是如意郎君、是模范丈夫。在士大夫们看来,张敞给老婆画眉,就是有失端庄,就是丢了士大夫的面子。
于是乎,一大堆的士大夫,纷纷抨击张敞。士大夫们纷纷向汉宣帝告状,要求严厉查处张敞。此事典出《汉书》,原文是:“
敞为妇画眉,长安中传张京兆眉怃。有司以奏敞。
”
汉宣帝召张敞问对,张敞回答说:“我知道在闺房之内,夫妻之间还有比画眉更过分的事情。(
臣闻闺房之内,夫妇之私,有过于画眉者。
)”
夫妻之间,躲在闺房之内,肯定有比画眉更严重的事情,比如那啥。如果没有那啥,人类就不能繁衍生息了。那些抨击张敞画眉的士大夫,只要不是绝户,就肯定在闺房之内,做过那啥。
张敞的意思,就是说:“我为老婆画眉,就被士大夫们抨击。士大夫们在闺房之内,跟老婆那啥,又该怎么说?”
汉宣帝认为张敞应对得体,没有责罚张敞。张敞虽然躲过一劫,但是被士大夫们排挤,导致仕途不顺。在士大夫们的构陷之下,张敞还是落得一个“
削职为民
”的下场。
汉唐风气开化,比明清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即便是如此,长孙皇后的写诗和张敞爱妻画眉的举动,依然被士大夫们挞伐。这些士大夫们,看到别人夫妻秀恩爱,就站在道德制高点,挥舞着道德大棒抨击别人。
士大夫们不仅严格要求别人,不让别人夫妻秀恩爱,也严格要求自己,不跟老婆秀恩爱。士大夫不跟老婆秀恩爱,却喜欢去依红倚翠,去青楼和歌女舞女们秀恩爱。
在士大夫们眼里,和老婆秀恩爱是有失端庄的举动,去青楼和歌女舞女秀恩爱,就是风流才子的表现。大家去读一读士大夫们的文章,就会发现许多佳作,出自眠花宿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