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他这么焦急地等了整整两天,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他跑去询问情况,才从值班医生那里得知,「医院规定 48 小时的会诊时限,消化科可以在 48 个小时的最后一刻派来一个人,人家按规定来了,我们也不能拿他怎么办。」
果然,在等了两天之后,第二天的傍晚,消化科来了一位医生。
我爸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跟医生讲了很多,但医生也没有做什么特别的检查,只是开了一般的止泻药给我们。
止泻药对我妈妈并不起作用,我们怀疑妈妈的腹泻一定是有更深层的原因,但是好像也没有医生能回答我们的问题。
妈妈又在泌尿外科住了几天,这时泌尿科的医生检查后觉得她这是细菌感染,而该吃的药都吃了,该打的针也打的差不多了,拉肚子这块他们也帮不了,就通知我妈赶紧出院。但是那个时候,我妈的病情始终没有改善,她腹泻的情况一直非常严重,整个人虚弱极了。
可是没办法,泌尿科已经下了要求出院的最后通牒,病重中的妈妈只好自己挂了 A 医院消化内科的专家号,希望能到消化科住院、查明病因。而没想到的是,老专家问了情况之后,却告知她这不是肠胃问题,还要找泌尿外科或肾内科会诊;她紧接着去看了肾内科,对方看了她的肌酐指标,又表示说这不是肾的问题……
这一天下来,腹泻到无法正常行走的妈妈被各个科室当作皮球一般踢来踢去,情绪几乎崩溃,明明在省内最好的医院之一,却要因为得不到救治而回家等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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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肚子拉到酸中毒后,妈妈出现了第二人格
当天晚上,我的妈妈遭遇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抢救,腹泻导致了她体内严重的酸中毒及电解质失衡。这时,她的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了,有时是昏睡不醒,有时一改往日的严肃斯文,仿佛出现了第二人格一般亢奋地大声说话。
我赶紧请假飞回了广州,从此天天守着她。
在泌尿科病房里,我妈的床边有好多仪器,我走近才看得到她的脸。她当时脸朝着天花板,整个人很呆滞,我大声地叫她,她把眼睛睁开,但是眼神看起来很涣散,仿佛没有看到我。
当天晚上我就在她旁边陪着,她一直在不停地拉肚子,垫在身下一平米左右的大护垫不一会儿就全湿了。然后我就要给她换洗、翻身,但是不一会儿又湿了,整个晚上没有停过。
我当时感觉好像爸爸也慌了,我一回来,他就好像捡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跟医生、护士说,「这是我女儿!她回来了,回来看她妈了!」他的意思好像是就要靠我救妈妈的命了,我完全来不及自己伤心,心里想着,「不行,他们都倒下了,要靠我了。」
■图/来自网络
我其实从来没见过我妈妈那个样子,在我过去 30 年的印象里,妈妈一直是一个很严肃、很坚强的人。即使是在患癌期间,她也几乎没有表现过自己的虚弱。这是我第一次体会到,爸爸妈妈都要依靠我了。
医生说,妈妈的腹泻已经达到了霍乱的水平,各项生命指标都到了危险的边缘。但是没人知道这场灾祸是怎么降临到妈妈头上的,没有医生能回答出具体的病因,甚至连一个推论都没有,各个科室之间来回推诿,最后的建议是把妈妈送到 ICU 保命。
那时已经快入冬了,天气转冷,我们把妈妈裹得紧紧的,转移到另一栋楼的 ICU 病房。进电梯的时候,我妈有点醒过来了,护士就问她说,「你知不知道现在要去哪?」
我妈第二人格突然出现了,她睁开眼,豪言壮志地说,「我又来到了这片热土!」
整个电梯的人都笑了,我也被逗笑了,随即她又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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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终日在 ICU 门外游荡,
像一群无家可归的孤儿
ICU 的电动门门特别厚,大概有五六厘米,门上有一个小小窗户,A4 纸那么大。门开了,我们就要把妈妈交给医生。门关上,我们就和妈妈分开了,她在里面,我们在外面,每天只能相见半个小时。
我们回到家也没怎么睡,第二天天一亮就又跑到医院去,在 ICU 门口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