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村板嫩屯
在板嫩屯的河边悬崖上,爬着数棵榕树,已经长到五六层楼高,临田野的城墙已经看不出当年的坚固,变成了球场和农田的护墙。沿着古石门走下五六十级青石台阶,就到河边。青石台阶变得异常光滑,因为地形沉降,有的已经歪斜断裂,人来人往的嘚嘚马蹄声也消失在历史的风尘里了。
古城村板嫩屯河边残破的石墙
现在人们还在河里洗衣洗菜。这里的人们不爱洗衣机,用电一来是费钱,与本分的农民生活观念格格不入,二来农民们的衣衫不仅唚汗还粘泥,洗衣机也难洗干净。但我觉得还是村民们喜欢聚会交流,在河边洗衣洗菜是很好的场合和借口。哗哗的古城河一路奔腾向南,流尽了世事沧桑。已经有点歪斜的老石门上瓦楞和黑瓦即将脱落殆尽,斑驳的老石墙爬满了叫不出名字的老藤,它们在秋天里开出白色的花,似乎暗示人们关注曾经的历史。这些老物件,阅尽了曾经作为天河县治的兴衰。鸟雀们近年渐渐多了起来,在大树里筑巢,在树丫间追逐交配,村庄俨然变成了鸟儿们的天堂。春节回家小住几天,清晨早早被鸟声吵醒,晨梦在鸟语中迷迷糊糊…………
板嫩屯村口的古榕树
古老的县城已经找不到痕迹,近年来扶贫资金不断拨给农民,黄墙黑瓦的泥巴屋也被推倒了,变成了方方正正带点欧式风格的水泥平房,但是总觉得这些房子少了生机,瓦房上的袅袅炊烟变成了遥远的记忆……
这里的人们讲的是地道的壮语兼有西南官话,不知道一千多年前,这里作为县治,商贾云集,人来人往,南腔北调,他们讲的语言是不是唐朝的音韵,只待语言学家们去学术考证了。
在天河县的县志里,一提到县治防卫,就常提到八解坳,八解坳就是古波里的南防卫,上世纪六十年代,修公路从罗城县城往四堡,已经在古波里改道走鸡笼坳。如今,八解坳还存留有碉堡。在清代,八解坳设有堡目,统兵八至十人,抵抗北来的兵匪。从古波里的地形看,唐时的天河县治,确实固如金汤,自然的屏障和人们垒砌的碉堡,很好地护卫着这里的老百姓,让他们日复一日过着安静平和的生活。
古城村大村屯
经过粗略考证后,我把这些事实告知了现在加拿大定居已年过七十的村里李刚大哥。他告诉我,小时候也就是1960年代,那时他也还是少年,每次路过八解坳,还看见碉堡的旧迹台阶上有一座寺庙,老人都称做蒙公庙,路过的人都要吐一口水,扯一束草,意为喂蒙公的马,否则回去都会碰到倒霉事或生病。从我推断,蒙公应该是清朝时代的八解堡目,统兵八九人,护卫古波里,级别大致相当于现在部队里的副排长。从姓氏考证,蒙公应该是怀群兼爱一带的人。蒙公在任上多年,勤勉守关,年老病故,后人感念其护卫有功,关爱百姓,在其工作过的八解堡立牌供奉,曰蒙公庙。那时的蒙公庙应该是很简陋的,几根木头,盖上茅草,过往的行人既可歇息,逢年过节,祭拜蒙公,寻得心里的慰籍,就如李白的《朝发白帝城》,白云悠悠,轻舟远去,又有莫愁前路无知己的豪迈。蒙公神灵有知,他一定为当年在世时,为守护地方百姓安宁做出的贡献感到骄傲自豪。到我们这一代懂事后,公路改道走鸡笼坳,蒙公庙已坍塌,寂戚而无人祭拜,只有庙台的荒草诉说当年的功绩……
古城村板嫩屯
在1970年代,我已稍微懂事,爷爷和爷爷的弟弟,父亲和年老的村民常和我们晚辈讲古,提到的自然都是经历的身边事。抗日战争时期,从我推算,应该在1939年左右,江浙皖一带难民尾随军队逃难到广西,广西的县政也不明形势,逃至山里,民团部队和难民还在村里驻扎三月余。板嫩村里因难民和部队民团到来,纷纷躲到山上,观察半月,发现难民们极好相处,又搬回到家里,随便做些买卖,猪肉红薯米酒豆腐,一应俱全,晚上还吹拉弹唱,胡琴悦耳,隔江犹唱后庭花,一片暂时的欢乐景象………我想象不出难民们是如何选取板嫩这个地方作为暂时栖息地。应该是当时摊开旧地图,循着旧县治,感觉躲到这里安全。他们随民团一起驻扎,也是担心被土匪打劫,好有民团保护。